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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天蒙蒙亮,水帘洞里头湿漉漉的,混着烂果子的甜味儿和一股子土腥气,闻着就让人心里头发堵。孙小圣还是老样子,蹲在那块磨得溜光的石板跟前,手里攥着根烧了一半的黑炭棍子,在地上画着他的“分派活计的图样”。那些歪七扭八的框框和箭头旁边,又添了些新名堂,什么“诱敌组”、“挠痒痒队”(侧翼骚扰)、“扔石头的后备班”。

    几只半大猴崽子胆子肥,围着瞅热闹,抓耳挠腮地想弄明白新大王嘴里那些“按劳分果”、“盯梢放哨,防着不长眼的”是啥意思。虽然听不全懂,但看着新大王每天捣鼓出新花样,带着大家把以前不敢去的南边野桃林都给扫荡了一遍,还能按筐领到更多果子,心里头那点敬畏就又多了几分,掺杂着一种莫名的兴奋。

    但老猴子们,尤其是经历过石爪残酷统治、见识过山林险恶的那些,依旧远远地缩在角落,眼神复杂。他们交头接耳,声音压得低低的,时不时瞥向孙小圣,他们看孙小圣的眼神,就像看个浑身是劲儿却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青。新王是厉害,可也太能折腾了,安生日子才过几天,就非要去捅那野猪妖的马蜂窝。

    “小六,麻利点儿!带几个腿脚快的,去西边山崖子,多弄些结实的青藤回来,要能拴住牛的那种!晚上回来按捆算‘功劳点’,换大个儿的鲜桃!”孙小圣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,没回头也知道老猴子们在琢磨啥,他只管安排活计,声音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劲儿,“还有你们几个机灵的,继续去东边高地猫着,给我把眼睛瞪圆了,特别是山腰那块儿,耗子大的动静都不能放过!记住,瞅见不对头就赶紧溜,别逞能!”

    被点到名的猴子们“吱吱”应着,眼里冒着光,新大王虽然说话怪,但事儿安排得敞亮,跟着干有奔头。一时间,洞里除了角落里那几声压抑的嘀咕,倒真有了一股子忙而不乱、人人有事干的气象。

    “大王!”苍老嘶哑的声音响起,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焦躁。白猿长老拄着他那根用了不知多少年的木杖,颤巍巍地走过来。他浑浊的老眼珠子里布满了红血丝,脸上的褶子堆得更深了,像是刻满了散不去的愁苦。他走到孙小圣跟前,连看都没看地上那些“鬼画符”,嗓子眼儿都在发颤“您……您就别再弄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了!听俺老猴一句劝,那独眼野猪妖……它不是好惹的!它瞎了一只眼,那股疯劲儿,比以前厉害了十倍!这几天它就在山腰打转,拱塌了多少树?刨烂了多少地?它就是在等机会!等我们放松警惕,冲上来把我们撕碎啊!您之前是侥幸伤了它,可那畜生的蛮力,咱们这百十来号猴子,怎么挡得住啊?”

    老猿说着说着,声音带上了哭腔,浑浊的眼睛里甚至泛起了泪光。他这一番话,像是点燃了猴群心中的恐惧引线,洞穴里顿时安静下来,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几只小猴崽子害怕的呜咽声。不少猴子下意识地看向洞口,仿佛那头凶残的独眼野猪妖下一秒就会冲进来。

    孙小圣眉头紧锁。他能清晰地感觉到,那股名为“恐惧”的玩意儿,像山里的瘴气一样,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,缠住了每一颗猴心。他瞥了白猿长老一眼,老猴子眼中那近乎绝望的哀求,让他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给硌了一下,有点不舒服。是啊,他一个“天外来客”,他只想安安稳稳苟到去灵台方寸山学艺,可现实逼得他不得不站出来。当时凭着一股狠劲和出其不意,加上点运气,才侥幸戳瞎了对方一只眼,自己也差点被獠牙开膛破肚。

    他深吸一口气,压下心中那一闪而过的烦躁和对当初鲁莽的些微后悔,脸上又挂上了那副招牌式的、带着点儿无赖气息的笑容,用木炭条不轻不重地敲了敲地面:“长老,您老把心放肚子里。以前是以前,现在是现在。它记仇?嘿,那正好,省得俺老孙还得下山去找它麻烦。它自己上门来送死,咱还能把它推出去不成?再说了,这不叫花哨,这叫‘因地制宜,以巧破力’,专门克制它这种头脑简单、四肢发达的。保管那蠢猪没见过,保管让它吃不了兜着走!”

    “可是……”白猿长老还想再劝。

    “嗷——!!”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猛地从洞外撕裂空气,盖过了一切声音!

    紧接着,负责东边放哨的猴子像个破麻袋一样被人扔了进来,重重摔在地上!不对,不是扔,是他自己滚进来的!他一条胳膊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,白森森的骨头茬子都可能戳破了皮肉,鲜血汩汩地往外冒,染红了身下的地面。他脸上、身上全是泥和血,眼睛瞪得像要裂开,里面全是无法形容的惊骇和剧痛。

    “大……大王!不……不好了!”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喊,声音尖锐得刺耳,“独……独眼龙!它……它冲上来了!小灰……小灰被它顶下山崖了!小毛……小毛的腿被它咬断了!!”

    这只名叫“尖嘴”的猴子话没说完,猛地喷出一口血沫,脑袋一歪,就昏死过去,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。

    洞穴里,死一般的寂静。

    连白猿长老都忘了哭了,呆呆地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尖嘴,还有他那条废了的胳膊。

    小灰……那个总喜欢偷偷藏两个最好看的野果,等他回来时献宝似地递给他的小不点……就这么没了?掉下山崖……那还能有活路吗?还有小毛总是围着他向他炫耀“我能摘到最高处的仙桃,到时摘到给你一颗”

    “什么?!”孙小圣脸上的笑容瞬间碎裂,荡然无存。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气,如同实质般从他那并不雄壮的身躯里轰然爆发!他额前那撮金毛仿佛都根根倒竖起来,金色的竖瞳骤然缩成两点针尖,闪烁着令人心胆俱裂的寒芒!

    “他娘的!!!”孙小圣低吼一声,那声音不像是猴子能发出的,更像是某种被彻底激怒的凶兽在咆哮!他胸腔里像是有座火山在喷发,岩浆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!

    他几步冲到洞口,外面已经乱成一团。新垒的石卡被撞得七零八落,小毛抱着断腿在那里哀嚎。地上那巨大的、深陷的蹄印,还有那一滩滩触目惊心的血迹,一直蜿蜒到悬崖边。他走到悬崖边,往下望去,深不见底的云雾缭绕,哪里还能看到小灰的影子?一阵山风吹过,带来浓烈的血腥味和那股熟悉的、令人作呕的野猪骚臭。小灰……那个平时最喜欢跟在他屁股后面捡果子的小不点,就这么没了?小毛那灵活的双腿……

    孙小圣站在那里,一动不动,像一尊石像。他闭上眼睛,脑海里闪过小灰那双清澈懵懂的眼睛,闪过他递果子时小心翼翼又带着点讨好的样子。他甚至能回想起,自己刚穿越过来,虚弱无助时,是小灰和小毛偷偷给他送来吃的……

    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法则吗?弱肉强食,残酷得连一丝温情都容不下?他一直把自己当成一个过客,一个带着现代灵魂、玩着“花果山经营游戏”的玩家。可现在,小灰的死,小毛的残疾和尖嘴的重伤,像两记响亮的耳光,狠狠抽在他脸上,打醒了他的“玩家心态”。

    这不是游戏!这是活生生的生命!这些猴子,把他当成王,当成依靠!他享受了这份“王”带来的便利和初步的班底,就必须承担起这份沉甸甸的责任!

    他猛地睁开眼睛,眼底深处最后一丝属于现代人的犹豫和旁观被彻底碾碎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到极点的决绝和愤怒。他缓缓转过身,目光如寒冰利刃,扫过洞内每一张因恐惧而扭曲的猴脸,扫过地上痛苦呻吟的尖嘴和小毛,扫过那些围着伤者发出悲鸣的母猴。

    他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、不容置疑的狠厉和杀伐之气:“三天!就他娘的三天!它敢杀我的猴!敢断我兄弟的胳膊!还敢堵到咱们家门口来撒野!俺老孙就让它知道,花果山到底谁说了算!”

    他伸出手指,指向山下的方向,一字一顿,仿佛在宣判:“三天之内,我要是弄不死那头独眼蠢猪,挖不出它那颗猪心来祭奠小灰!不用长老您开口,我孙小圣自己从这水帘洞滚出去!这猴王的位置,谁有本事谁拿去!”

    这一次,他的话语里不再有任何玩笑的成分,只有赤裸裸的、以命相搏的决绝。猴群的恐慌,似乎被这股豁出去的狠劲给镇住了,渐渐平息。恐惧还在,但被另一种更原始、更炽烈的情绪所取代——那是被逼到绝境后的凶悍,是对鲜血的渴望,是对复仇的期盼!

    白猿长老张着嘴,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仿佛瞬间脱胎换骨的新王,他那不再懒散、挺得笔直的脊梁,那双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眼睛,都让他感到陌生而心悸。他浑浊的老眼里,第一次,闪过了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希望之光。

    今夜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黑暗、漫长。水帘洞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、草药味和一种压抑的悲伤。尖嘴和小毛被几只母猴小心翼翼地抬到角落,用捣烂的草药敷着伤口,但尖嘴一直昏迷不醒,时不时发出痛苦的抽搐。小灰的尸体没能找回来,这更让猴群感到一种无形的悲凉。其余的猴子蜷缩在一起,连睡梦中都带着惊惧的呜咽。

    孙小圣独自坐在洞口那块冰冷的岩石上,山风吹得他身上有些发冷,但他毫不在意。哗哗的水声也无法冲淡他心中的怒火和沉重。他一遍又一遍地复盘着那头独眼野猪的特点:皮糙肉厚,冲击力无匹,瞎了一只眼,视觉有了明显死角,但它的嗅觉和听觉肯定会因此变得更加敏锐,性情也必然更加疯狂和狡诈。硬碰硬就是送死,必须用计!用脑子!

    他下意识地抚摸着额前那撮微微发烫的金毛。这一次,那股温热感伴随着一种清晰的酥麻感,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他的血脉里奔腾、苏醒。脑海里那些模糊的战斗直觉碎片,似乎也变得稍微清晰了一些——不是具体的招式,而是一种对时机、对角度、对力道、甚至是对敌人心理的本能洞察!

    “有点意思……看来,老天爷把我扔到这儿,也不是让我赤手空拳跟妖魔鬼怪死磕的。”孙小圣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,眼中的愤怒和悲伤渐渐沉淀,转化为一种冷静到可怕的算计。他站起身,开始在脑中构建一个更加周密、更加阴险、专门针对那头独眼龙的猎杀大网。

    接下来的两天,整个花果山猴群都像上紧了发条的机器,疯狂运转起来。孙小圣彻底摒弃了那些听着费劲的词儿,用最简单粗暴的猴语下达命令:

    “这边!坑挖深!再深!底下尖木桩子给我插密实了!削尖!用烂泥巴和臭果子把土腥味盖住!记住,要让那蠢猪闻着味儿自己掉进去!”“那边的藤蔓!给我拧成麻花!多缠几道!专门设在它那只好眼睛瞅着的道儿上!旁边用味道大的野花野草挡着点,别让它提前闻出来!”他还特意观察了风向,“等傍晚起风的时候,把烂果子扔在上风口,把味儿给它吹过去!”“所有能搬得动的石头!都给我运到那边的断崖上!磨尖!照着它脑袋、眼睛、脊梁骨这些软和地方给我瞄准了!听我号令再扔!扔完就赶紧顺着藤子溜,别让它有功夫回头咬!”

    他充分利用猴子们爬树钻洞、身手敏捷的优势,在高处设伏,在低处挖坑,在必经之路上布索。猴子们亲眼目睹了尖嘴的惨状,又时常听到小灰的名字被提起,心中的悲愤和恐惧交织,被孙小圣那股不要命的狠劲儿一激,暂时忘却了对野猪的恐惧,眼中闪烁着复仇的红光,一个个憋着劲儿干活,效率出奇的高。

    当然,意外还是有的。有猴子挖坑时差点被塌方埋了,有猴子布置藤蔓时被毒虫咬伤了手,还有几只胆小的猴子在悬崖边往下看了一眼,腿肚子就转筋,差点摔下去。但每一次,孙小圣都用最快的速度做出决断,或是调整方案,或是亲自上阵示范,或是用最粗俗的语言连吼带骂,硬是把局面稳了下来。

    这两天,猴群的活动范围被死死限制在水帘洞附近,食物储备在飞速见底,恐慌和焦虑像乌云一样压在每个猴子心头。山腰处,那头独眼野猪妖也越发狂躁,撞击山石、刨掘土地的巨响几乎没停过,甚至有两次,它都冲到了离水帘洞不远的地方,被高处猴子扔下的石块暂时逼退,但它那只独眼里闪烁的疯狂杀意,透过林木的缝隙,都足以让看到它的猴子浑身冰冷。

    第三天黄昏,血色的残阳染红了半边天,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杀戮。所有的陷阱和布置终于在预定时间内完成。孙小圣把所有还能动弹、还能扔石头的猴子都召集到了水帘洞前的空地上。尖嘴依旧昏迷着,被安置在洞内深处,但他的存在,本身就是最沉重的动员令。

    “都给俺老孙听好了!”孙小圣站在一块高高的岩石上,他的声音因为连续两天的嘶吼而有些沙哑,却带着一股穿透人心的力量。他指着洞穴深处,“尖嘴还躺在那儿!小灰……小灰连尸首都找不回来!下一个,可能就是我!是你!是你爹!是你娘!是你们还没长毛的崽子!那头独眼蠢猪,它杀了我们的兄弟!它要占我们的家!它要把我们全都变成它獠牙下的烂肉!想想你们饿肚子的滋味!想想小灰是怎么死的!想想以后天天夜里都怕被那畜生闯进来,一觉睡到阎王殿的日子!现在!家伙什都备好了!坑挖好了!石头也堆满了!它瞎了一只眼,就是个半残!咱们占着地利,占着人和!今晚,它不来便罢!它要是敢伸头,就让它把这条猪命,彻底留在这花果山!”

    没有猴子再发出恐惧的呜咽,只有粗重、压抑的喘息,像风箱在拉动。猴子们眼中原始的、被逼到绝境的凶性彻底爆发出来,它们龇着尖牙,攥紧了爪中的石块和木棍,喉咙里发出低沉的、充满了仇恨和杀意的嘶吼。

    看着这股哀兵必胜的气势,孙小圣紧绷了两天的神经终于稍稍松弛了一丝。他走到悬崖边,晚风猎猎,吹动他额前那一撮愈发显得金亮的猴毛。风中,那股熟悉的野猪骚臭味,似乎更近了,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、令人作呕的血腥气。

    他眯起金色的竖瞳,感受着体内那股正在苏醒的、混杂着前世智慧和这具猴身本能的力量,对着被暮色渐渐吞噬的山峦,一字一句地低语,那声音冰冷而坚定,仿佛是对着冥冥中的命运,也像是对着即将到来的猎物,下达了最终的审判:

    “独眼龙,洗干净脖子等着。今晚,你爷爷孙小圣,亲自送你上西天!”

    夜幕,如同巨大的黑布,缓缓覆盖了整个花果山。山林静谧得可怕,只有风声和水声。但在水帘洞周围,杀机已然布下,只等那头带来死亡与恐惧的野兽,踏入这精心编织的死亡陷阱。一场力量悬殊,却又赌上了全部尊严与生存希望的血战,即将在这片寂静中,轰然爆发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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