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林虎，是我，苏总。你回来吧。”
苏苏在木木的手机里简短地说。
“这——，怎么回事啊，苏总？”木木心里满怀疑惑。
“他们要开除你，我否决了，然后就和他们吵了一架。”
苏苏将下午股东大会的情况大略地叙述了一下。
“苏总，对不起，我连累你了。”木木真诚地道歉。
“没什么大不了的。你愿意跟着我干吗？”苏苏和蔼地问。
“愿意，愿意，苏总。为了你的信任和看重，就是上刀山、下火海，我林虎也赴汤蹈火跟着你干。”
“造个人而已，哪有那么悲壮。”苏苏凄然一笑，“你要是愿意，就回来吧，把办公室收拾一下。”
“是，是，苏总，我立即回来。”
木木挂了电话，将手机放回兜里，转身回到艾特生公司的办公室。
坠落在门口的两个塑料袋软塌在地板上，里面的塑料饭盒散了开来，焖熟的猪脚铺成不规则的扇面。
“你真的那么喜欢吃猪脚吗？”
苏苏在显示屏里面问，装束焕然一新，头发收拢在后扎成发髻，身上穿着都市白领的职业装，坐在一张现代风格的办公桌前。
“嘿嘿。”木木略显尴尬地解释，“也不是特别喜欢。就是为了省点钱，中午没吃饭，工作餐又只有猪脚饭。”
“你还是正常一点，暴饮暴食对身体不好。”苏苏一脸认真地说，“我修改了一下用餐制度。把工作餐和夜宵改为餐费补贴，每天100元，吃什么由你自己决定。”
“谢谢您苏总，您真是太好了！”木木发自内心地感激。
“你不是嫌上班远吗？”苏苏继续道，“我想了想，培训期间，其实你也不用过来。我给你订购一台平板电脑，上班时间，我会亲自给你讲课，然后你在上面打卡学习。
三个月培训期，我会出试卷考试。如果你没有通过，那就非常遗憾，只能另外找一份工作了。”
“苏总，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。”木木举手发誓，“如果考试不及格，我一分钱也不会要。平板电脑也物归原主。”
“这倒用不着，我答应过的，一分也不会少。我已经有你的地址和微信。平板电脑明天就会送到你手里，先给你预支一个月工资，以后的工资会在月底准时微信转账给你。”
“谢谢苏总！您真是太好了，您是天底下最好的老板。”木木扶着玻璃门框，激动得脚都站不稳了。
苏苏挥了挥手，略显疲惫：“你把这里收拾好就回去吧。我有些累了，先下线了。”
第二天上午，木木还在课室上公共课，手机收到一条短信，说是有个快递放在快递柜里了。下课的铃声一响，木木立即冲向快递柜取出快件，果然是一台崭新的平板电脑。
下午6点，木木坐在人影寥落的自修室里，苏苏在平板电脑屏幕上准时出现。
“好了，今天的培训正式开始。”苏苏穿着白色的女装西服，背景是一个散发荧光的展示板，“这节课，主要是讲我对生命本质的认识。”
“苏总，您说，我认真听，有不明白的地方，我再问您。”木木戴上蓝牙耳机，手里握着笔准备做笔记。
“生命的本质是物质扩散的动态形积。”苏苏开始讲述。
“等等，苏总。”木木发问，“我知道扩散，比如食盐渗到水里，墨水滴入水瓶，烟雾滚进空气。可是，它们很快混为一体，不分你我。而我们人这样的生物，有很实在的肉体，怎么会是扩散呢？”
“你刚才所举的例子，都是离散颗粒的扩散。如果扩散的物质是连续的固体呢？”苏苏笑着反问。
“苏总，我读的书少，不太理解。”木木偏了偏头，“既然是连续的固体，它怎么扩散呢？”
“林虎，你确定你高中学的是理科吗？”苏苏似乎有点难以相信，“可以扩散的连续固体，多着呢。”
“是吗？”木木的脸微微有点泛红，“那苏总能不能举一些例子。”
“蜡烛的熔化，就是最简单的连续固体在空气中的扩散。”苏苏的旁边出现一支正在燃烧的蜡烛，蜡溶沿着烛干下流，积成蟠龙般的蜡泪。
苏苏指了指蜡泪：“它在凝固之后，整体的形积结构是不是保留了下来？”
“不好意思，苏总。”木木摇头回答，“形积结构是什么？我不太熟悉。”
“嗯，你这个问题问的很好。”苏苏开心地露出微笑，“你听说过微积分吗？”
木木哂笑：“呵呵，我虽然学的是生物，但高中的数学还是学过的。微积分就是微分和积分的统称。”
“那你说，微分和积分的区别是什么？”
“我只学过微分。就是把一个整体按一定的比例越分越小。比如把1个东西分成两份，分出来的就是整体的二分之一。将这两个二分之一再各自一分为二，那分出来的就是整体的四分之一。如此类推，不断的分下去，一直分到你想要的精确值为止。”
“不错！”苏苏表扬道，旁边出现一朵小红花，“给你一朵小红花。答对一个奖一朵，看看你能积累多少朵。那我再问你，积分是什么？”
木木笑笑，这可真是把我当幼儿园的小朋友看了：“积分，顾名思义，就是反过来，把分割之后的部分不断地相加，一直加回到原来的整体为止。”
“你这个回答，有点对，但不完整，不准确。”苏苏收起笑容，旁边露出半朵花，“所以，我只能给你半朵花。”
“那完整和准确的说法是什么？”这么简单的问题既然没答对，木木有点尴尬。
“准确的说法是，一个部件，与其它完全相同的部件按一定的比例迭代相加。比如，1加1等于2，2加2等于4，4加4等于8，依此类推。也可以是3加3等于6。诸如此类。并不存在‘由整体分割出来’这个前提。”
“嗯，明白了，谢谢苏总。”木木真诚地点点头。
“形积这个概念，是我创造的。是我在研究分形几何与物质扩散的联系的时候，参考微积分这个名词进行的创造。”苏苏的神态很是骄傲。
“分形几何？”木木有些懵，“有这样的几何吗？”
苏苏突然卡顿，想起那个应用分形几何为自己构建三维立体图像的人。
“苏总，你怎么啦？”
“哦，刚才网速有些卡。”苏苏掩饰道，“分形几何是1970年代，一个名叫曼德博洛特的波兰数学家创建的。但分形的图形，却早已普遍地存在于自然景象中。”
苏苏点了点旁边的展示板，上面出现科赫曲线、明可夫斯基香肠、曼陀罗函数图像、迭代分叉直线等典型的分形图案。
这些几何图形的下边，则是树枝、云彩、海浪、山岱、地貌以及海岸线等自然景象的图片。
苏苏在树枝图片的右上角放了一个矩形选图框，将选框中的图形复制放大到第一幅图同样大小：“你有没有发现，选出来的这幅图里面的局部树枝，和原图中的整体树枝，形状非常接近？”
木木认真观察了一会儿：“发现了，的确长得很像。”
“不错，再奖你一朵小红花。”苏苏的旁边加了一朵小红花，然后从第二幅图的右上角再框出一个局部复制放大，如此反复操作，将这些图像排成一排，“你再看看，这些图中的树枝形状是不是都很相似？”
“哦，这就是分形啊。我明白了。”木木恍然大悟的样子，“就是一个图形，它的局部和整体几乎一致。局部的局部，局部的局部的局部，一直下去，和整体的形状都是相同的。”
“嗯，是这个意思。再给你一朵小红花。”苏苏旁边又加了一朵小红花，“用规范的话来说，分形，就是通过对其自身进行成比例缩小复制，迭代叠加而构成的图形。它的任何一个局部和整体，都是高度近似的。”
“所以苏总的形积的概念，就是和分形的解题顺序反过来，通过对其自身进行成比例的放大复制，迭代叠加而构成的图形。”木木总结道。
“你又答对了。”苏苏又给木木奖了一朵小红花。
“那苏总，你为什么不把你的概念与分形对应，叫积形，而特意叫形积呢？”
“嗯，你的思想很敏锐。这就是我为什么能揭开生命是如何形成的奥秘的关键。”
苏苏表扬道，再添加一朵小红花，
“可以说，人类的科学家之所以还没有打开化学物理制造细胞的大门，很大程度上，就在这一词之差。
只是你的基础太薄弱了，先阅读以下资料，了解一下分形。我们下一节课再讲。”
苏苏挥手往右上角抹了了一下，拉下一个书架，上面列出：
《整数阶微积分》、《分数阶微积分》、《豪斯道夫测度微积分》几份白皮整理资料；
曼德罗勃洛特的专著《分形对象：形、机遇与维数》与《大自然的分形几何学》；
美国《物理学D》杂志1989年第38卷，新加坡《分形》杂志1995年第3卷第3期。
